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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想要別的東西。

她突然感到視野異常清晰,他們的脖子在她的視野下暴露無遺。她看得到,在皮膚下零點一英寸的地方,每個人奔騰的血液。她想咬人,為了進食。

她不明白自己發生了什麼事,她轉過身去,發出了一聲可怕的尖叫聲,聲音在建築和街區之間回蕩。這是勝利的尖叫,夾雜著未完結的憤怒。

這是動物的尖叫,不滿足的尖叫。

第二章

凱特琳站在新公寓的門前,凝視著,突然意識到自己到家了。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裏的。她能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自己在巷子裏。不知不覺,就已經到家了。

她雖然記得小巷裏每一秒發生的事情,卻試圖從腦海裏抹去它們,但做不到。她低頭看看胳膊和手,以為它們看起來會有所不同——但一切正常,就像它們一直的模樣。她想起當時憤怒席捲了她,轉變了她,然後,她迅速離開了。

但後遺症依然存在:就像現在,她覺得自己像被掏空了。麻木。她還感覺到了別的東西。一些她不能理解的東西。那些惡霸們暴露的頸部的畫面不時在她的腦海閃現。他們的心跳。她感到了饑餓。渴望。

凱特琳真的不想回家。她不想面對媽媽,特別是今天,她不想拆箱,不想打理新的地方。如果不是因為山姆在那裏,她可能會轉身離開。至於去哪里,她不知道——但至少她可以走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氣,伸手握住了球形把手。球形把手是溫暖的,要不然就是她的手冷得像冰。

凱特琳走進這個過於明亮的公寓。她可以聞到爐子上,或是在微波爐裏食物的味道。山姆,他總是早早回家,做自己的晚餐。她媽媽還要幾個小時才會回家。

“這第一天看起來過得並不好。”

凱特琳轉身,被媽媽的聲音嚇了一跳。她坐在那裏,在沙發上,抽著煙,不屑一顧地上下打量著凱特琳。

“你做了什麼,把那件毛衣毀了?”

凱特琳低頭一看,才發現了身上的污漬(可能是撞擊水泥地時留下的)。

“為什麼回家這麼早?”凱特琳問道。

“你知道的,第一天對我來說也一樣,”她厲聲道,“又不只你一個人。工作量輕。老闆讓我早點回家。”

凱特琳受不了她媽媽那討厭的語氣。今晚更受不了。她總是很狂妄自大,但今晚,凱特琳受夠了。她決定讓她嘗嘗自己的厲害。

“太好了,”凱特琳厲聲回道,“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又要搬家了?”

她媽媽突然跳了起來。“閉嘴!”她尖叫起來。

凱特琳知道,她媽媽一直在等待尋找一個罵她的藉口。她想,最好讓她罵一下,然後就可以結束了。

“你不應該在山姆旁邊抽煙。”凱特琳冷冷地頂回去,然後進入她的小臥室,重重地關上門,上了鎖。

隨即,她媽媽就拍門了。

“出來,你這個小混蛋!你怎麼跟你的母親說話的?!是誰給你飯吃把你養大的。”

今晚,凱特琳非常心煩意亂,如此,她才能無視媽媽的聲音。她只是在腦海裏回放了當天的事情。那些孩子們的笑聲。自己的心臟在耳邊怦怦直跳的聲音。還有自己的咆哮聲。

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她是怎麼得到這股力量的?難道只是腎上腺素的作用?一方面,她希望就是這個原因。但另一方面,她知道事實並非如此。她到底是怎麼了?

門仍然在砰砰作響,但凱特琳幾乎沒有聽到。她的手機在書桌上發瘋似地振動,各種即時消息、簡訊、電子郵件、臉譜網的聊天消息一直讓手機不停地亮著,但她也幾乎沒有聽到。

她走到小窗口,低頭看著阿姆斯特丹大道的拐角處,一個新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。那是約拿的聲音。他微笑的樣子,他低沉而舒緩的聲音。她繼續回憶著,他看起來似乎非常纖瘦,脆弱。然後,她看見他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,那架珍貴的樂器也被摔成了碎片。憤怒的波浪又翻騰了起來。

她的憤怒繼而變成了擔心——擔心他是否已經沒事,是否已經離開,是否已經回到了家。她想像他在呼喚她:“凱特琳。凱特琳。”

“凱特琳?”

門外響起了一個新的聲音。一個男孩的聲音。

她困惑了,振作了起來。

“我是山姆。讓我進去。”

她走到門口,把耳朵貼在門上。

“媽媽走了,”另一邊的聲音說道,“下樓來抽根煙。來吧,讓我進去。”

她打開門。

山姆站在那裏,盯著她,一臉擔憂的樣子。十五歲的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要大。他本來就早熟,大概有六英尺高,但他瘦瘦的,有著和她一樣的黑色頭髮和棕色眼睛。他們一看起來就有血緣關係。她看得出他臉上的擔憂。他愛她勝過一切。

她讓他進來,然後趕緊關上了門。

“對不起,”她說,“我今晚不想和她吵架。”

“你們兩個發生了什麼事?”

“和平時一樣。我一進來她就針對我。”

“我想她今天過得很不容易,”山姆說,和往常一樣,他在試圖調和,“希望他們不要再解雇她了。”

“誰在乎?紐約州、亞利桑那州、德克薩斯州……誰在乎下一個是什麼地方?我們搬家永遠不會有盡頭。”

山姆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,皺起了眉頭,她立刻意識到這樣說不好。她有時也會不動腦子地說些尖刻的話,她希望能收回剛才那句話。

“你第一天過得怎麼樣?”她問,試著轉移話題。

他聳聳肩。

“還好吧,我想。”他用腳尖踢了下椅子。

他抬起頭來,問:“你呢?”

她聳聳肩。她表情裏一定有些異樣,因為他沒有把目光移開,而是一直盯著她看。

“發生了什麼事?”

“沒什麼。”她辯解道,轉身走向窗口。

她能感覺到他在注視著她。

“你看起來好像……不一樣。”

她停頓了一下,想知道他是不是知道,想知道她的外貌是不是有什麼變化。她咽了咽口水。

“哪里不一樣?”

片刻沉默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終於回答道。

她凝視著窗外,漫無目的地看著酒窖角落外有個人偷走了買家的錢袋。

“我討厭這個新地方。”他說。

她轉過身來,面對著他。

“我也是。”

“我甚至想……”他低下頭,“……逃離這兒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?”

他聳聳肩。

她看著他。他似乎真的很鬱悶。

“去哪兒?”她問。

“也許……去找爸爸。”

“怎麼找?我們完全不知道他在哪里。”

“我可以試試,我能找到他。”

“怎麼找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但我可以試試。”

“山姆。我們都知道,他可能已經死了。”

“別這麼說!”他喊道,臉變得通紅。

“對不起。”她說。

他冷靜了下來。

“但你有沒有想過,即使我們找到了他,他甚至有可能不想看到我們?畢竟,他是自己離開的。而且從來沒有試圖聯繫我們。”

“也許媽媽不准他聯繫。”

“或者,也可能是因為他不喜歡我們。”

山姆的腳尖敲著地板,眉頭皺得更深了:“我在臉譜網上找過他。”

凱特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。

“你找到他了?”

“我不知道。有四個人和他的名字一樣。其中兩個設了隱私,沒有照片。我給他們倆都發送了消息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山姆搖了搖頭。

“我沒有收到任何回復。”

“爸爸是不會上臉譜網的。”

“你又不知道。”他再次辯解道。

凱特琳歎了口氣,走到床邊躺了下來。她抬眼盯著油漆剝落後泛黃的天花板,想知道他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。他們也曾幸福地住在一個小鎮裏,即便是他們的媽媽那時也看起來很開心,和她當年約會的那個傢伙一樣,很幸福,至少,那時她不會來煩凱特琳。

她和山姆也曾在一些城鎮交了幾個要好的朋友。就像在上一個小鎮,他們就交了幾個朋友,在那裏他們幾乎真的就要留下來了——至少時間可以長到足夠自己到畢業。然而這一切似乎變得太快。再一次打包。說再見。難道想要一個正常的童年是個過分的要求嗎?

“我可以搬回奧克維爾。”山姆突然說,打斷了她的思緒。這是他們上一次待過的小鎮。真是不可思議,他總能準確地知道她在想什麼。“我可以和朋友在一起。”山姆接著說。

這一天過得不順。發生的事情太多。她思路有些混亂,而在她非常受挫的情況下,她所聽到的是,山姆也正準備拋棄她,他再也不真正關心她了。

“那就走吧!”她突然叫起來,然而,並不是有意的。這句話仿佛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一樣。她聽到自己刺耳的聲音,馬上就後悔了。

為什麼她會脫口而出說這樣的話呢?為什麼不能控制自己呢?

如果她的心情好一點,如果她能更平靜,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事情,她不會說出這樣的話。或者她會更友好些。她會說一些這樣的話:我知道你在想說你永遠不會離開這個地方,不管這地方有多糟糕,因為你不會離開我,不會讓我獨自應對這一切。我愛你。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拋棄你。在這個糟透了的童年,至少我們擁有彼此。而事實卻是,她的心情掉到了穀底。她表現得自私且聲色俱厲。

她坐起來,可以看見他滿臉受傷的神情。她想收回剛才說的話,想說她很抱歉,但她實在是太不堪重負。不知道為什麼,她始終開不了口。

在一片沉默的寂靜中,山姆慢慢地從書桌前的椅子裏站起來,退出了房間,輕輕地關上身後的門。

白癡,她想,你真是個白癡,你為什麼要以媽媽對待自己的方式對他?

她躺了回去,盯著天花板。她意識到,她呵斥他還有一個原因:那就是他打斷了她的思緒——在事情開始變糟的時候,他打斷了她。她腦海裏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,他在她有機會解決這個問題之前打斷了她。

她媽媽的前男友,那個她媽媽在他們前三次居住的小鎮裏交的男友。那時,她媽媽看起來似乎真的很幸福。他叫弗蘭克,五十歲,矮個子,結實,禿頂,像個圓木頭那麼壯,聞起來像廉價的古龍水。她那時已經十六歲。

有一次,她站在小小的洗衣房裏,疊她的衣服,弗蘭克出現在門口。他是那樣一個讓人討厭的人,總是盯著她。他俯下身,拿起了兩件她的內衣,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尷尬和憤怒讓臉刷一下紅了。他拿著它們,咧著嘴笑了。卡特琳一把把它們從他手裏搶過來。

“把它們放下來。”他笑著說。

“你想幹什麼?”

“你就是這麼和你的新繼父說話的?”他走近了半步。

“你不是我的繼父。”

“但我會是的,甜心。”

她試圖繼續疊她的衣服,但他又走近了一步。太近了。她的心臟在胸部砰砰直跳。

“我認為該是時候我們互相進一步認識了,”他邊說邊解皮帶,“不是嗎?”

她嚇壞了,試圖從他身邊擠出小房間的門,但他擋住了她的路,粗魯地抓住了她,把她猛推著靠在牆上。

就在這時,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。

憤怒已經淹沒了她。這完全不同於她以前經歷過的憤怒。她感到自己的體溫開始升高,從腳趾到頭皮,像著火了一樣了。當他走近她,她直線跳起來,雙腿踢了出去,雙腳不偏不倚地踢在了他胸口。

儘管只有他塊頭的三分之一,她還是把他踢得向後穿門而過,門裂開,斷離了鉸鏈,他繼續往前飛了十尺,跌進了另一個房間。這情形就像是一門大炮用他打穿了房子。

凱特琳站在那裏,渾身顫抖。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暴力的人,從來沒有打過別人。更重要的是,她沒有那麼高大強壯。她怎麼知道自己會踢他這麼重!她甚至怎麼會有力氣這麼做?她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(更何況一個成年男子)被打得在空中飛,還打壞了一扇門。她的力量從何而來?

她走過去,站在他面前。

他被打昏了,平躺著。她還想著自己是不是殺死了他。但在那一刻,她依然被憤怒沖昏了頭,並不在乎他是死是活。她更擔心自己——自己到底是誰,或者是什麼?

從那以後,她再也沒見過弗蘭克。他第二天和她媽媽分了手,就再也沒有回來。她的媽媽曾經懷疑他們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,但凱特琳從來沒有說過一個字。即便媽媽因為分手的事情責怪凱特琳,責怪她毀了自己生活中唯一的幸福時光,她也仍然隻字未說。從那以後,她媽媽就再也沒有停止過埋怨她。

凱特琳回頭一看頭頂剝落的天花板,心臟怦怦直跳。她又想起了今天的憤怒,不知道這兩件事是否有關聯。她總是認為,弗蘭克的被打只是一個瘋狂的孤立事件,是體內不可思議的能量爆發引起的。但現在她想知道,是不是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。是不是在她的體內有某種力量?她是某種怪物嗎?

她是誰?

第三章

凱特琳在狂奔。惡霸緊緊跟在後面,他們在胡同裏追著她跑。前面是個死胡同,一面巨大的牆,但無論如何,她還是朝它跑去。她一邊跑,一邊加快了速度,這速度快得不可思議,建築模糊地飛過。她能感覺到風急速地吹著她的頭髮。

當走近時,她縱身一躍,只跳了一下,就站到牆的頂部,一堵三十英尺高牆的頂部。又是一個縱身飛躍,她跳到了空中,三十英尺,二十英尺,她雙腳穩穩地落在了混凝土上,接著繼續奔跑,奔跑。她覺得自己很強大,立於不敗之地。她的速度快多了,她覺得自己能飛起來。

她低下頭,眼前的混凝土變成了草——高高的、隨風搖曳的綠草。她跑過一片草原,在陽光照耀下,她認出這是她早期童年的家。

在遠處,她能感覺到,她的父親站在地平線上。她奔跑著,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他。她能越來越清晰地看見他。他燦爛地微笑著,張開了雙臂。

她渴望再次見到他。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奔跑。但是,當她越來越近時,他卻越來越遠。

突然,她開始下墜。

一扇巨大的中世紀大門開了,她進入一所教堂。走下一個光線昏暗的過道,兩側火炬燃燒。一個佈道臺前,一名男子背對著她,跪著。當她走近時,他站起來,轉過身。

這是一位牧師。他看著她,臉上充滿了恐懼。她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裏流動,她越靠近他,越覺得停不下來。他害怕極了,沖著她的臉舉起了十字架。

她撲向他。覺得自己的牙齒在變長,太長了,看著它們紮入了牧師的脖子。

他尖叫著,但她並不在意。她感覺到他的血液通過牙齒,流入自己的血管,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感覺。

凱特琳從床上坐直了身子,用力地呼吸。她看著周圍,迷失了方向感。早晨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

最後,她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。她抹掉了太陽穴兩邊的冷汗,坐在床邊。

四下裏一片靜默。從陽光來看,山姆和媽媽一定已經離開。她看了看表,八點十五分,看來確實不早了。她很開心第二天就遲到。

真夠可以的。

她很驚訝山姆沒有叫醒她。以往的日子裏,他從來沒有讓她睡過頭——他如果先離開,總是會叫醒她。

他一定是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。

她瞟了一眼手機,手機安靜地躺著。她忘了充電。算了。反正她也不喜歡跟人說話。

她從地上拿了幾件衣服匆忙穿上,並用手梳了梳頭發。她通常會不吃早點就出門,但今天上午,她感到口渴。異常口渴。她徑直走向冰箱,抓起一瓶半加侖的紅西柚汁。在一陣突如其來的狂躁下,她撕下瓶子頂部,就著瓶口一飲而盡。直到喝完了半加侖,才停下來。

她看著空空如也的瓶子。她全喝光了?平時,她喝水從來沒有超過半杯。她看著自己抬起一只手,捏碎了紙板空瓶,將它揉成一個小球。她不明白血管裏的新生力量是什麼。但這力量卻令人興奮,又害怕。

她還是覺得渴。還很餓。但不是對於食品。她的血管還拼命地想要更多的東西,但她無法理解那到底是什麼。

*

看到學校的走廊如此空蕩,與昨天截然相反,讓人覺得有些不習慣。現在是上課時間,外面一個人影都沒有。她瞥了一眼手錶,八點四十分,還有十五分鐘第三堂課就結束了。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進去,但是,話又說回來,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了。於是,她穿過走廊走向了自己的教室。

她停在教室門外,能聽到老師的聲音。她猶豫了一下,不知該不該進去。她討厭打斷別人,因為那會讓自己顯得如此突兀。但她好像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氣,轉開了金屬質地門把手。

她走了進去,全班都停下來,抬起頭看著她,包括老師。

教室裏一片安靜。

“小姐……”老師忘了她的名字,於是走到她的課桌前,拿起一張紙,念道:“……潘恩。新來的女孩。你遲到了二十五分鐘。”

她的老師,一位嚴厲的老年婦女,低頭瞪著凱特琳。

“你想說點什麼嗎?”

凱特琳猶豫了。

“對不起?”

“這還不夠。也許你以前的學校可以接受遲到,但在這裏是一定不能接受的。”

“無法接受。”凱特琳說,然後馬上就後悔了。

尷尬的沉默充滿了整個教室。

“你說什麼?”老師問,語速很慢。

“你說‘不能接受’的意思就是‘無法接受’。”

“歐——死定了!”教室後面一個吵鬧的男孩大聲喊道,全班爆發出一陣笑聲。

老師的臉變得通紅。

“你這個小混蛋。現在就去校長辦公室報告!”

老師走過來,打開凱特琳旁邊的門。凱特琳離她只有幾英寸遠,近到足以聞到她廉價的香水味兒。“給我出去!”

若是往常,凱特琳會乖乖地走出房間——事實上,她從來沒有違抗過老師的命令。但是這次,她體內發生了一些變化,一些她並不完全理解的變化,她感覺到內心對抗的蔑視情緒在上升。她並不覺得她需要尊重任何人。她不再感到害怕。

相反,凱特琳站在那裏,無視老師,慢慢掃視了整個教室,尋找約拿。房間裏擠滿了人,她一排排掃視著,沒有發現他的身影。

“潘恩小姐!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?!“

凱特琳挑釁地回頭看了看。然後,轉過身,慢慢地走出了房間。

她能感覺到身後的門被用力關上了,然後聽到教室裏含混的喧鬧聲,隨後聽老師吼了句:“安靜下來,上課!”

凱特琳繼續在走廊裏走著,徘徊著,不知道她到底要去哪里。

她聽到了遠處有腳步聲,一名警衛出現了,徑直朝她走來。

“通行證!”他離他還有二十英尺,便喊道。

“什么?”她回答道。

他走近了。

“你的通行證在哪兒?任何時候你都應該把它放在顯眼的位置。”

“什麼通行證?”

他停下來,檢查她。這是一個醜陋的,看起來很刻薄的男子,額頭上還有一顆巨大的痣。

“沒有通行證就不能在大廳走動。你知道的。證件在哪里?“

“我不知道——”

他拿起對講機,對裏面說:“十四號側樓有人違反大廳通行條例。我現在把她帶過來拘留。”

“拘留?”凱特琳問,困惑極了,“你——憑什麼?”

他粗魯地抓住她的胳膊,拽住她走下大廳。

“閉嘴!”他厲聲說。

凱特琳不喜歡他的手指扣著自己的手臂,像拉小孩子一樣拉著她。她能感覺到,自己的體溫在升高。她感覺憤怒馬上就要來了。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,或者為什麼知道的,但她就是知道。她知道,她馬上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,或暴力了。

在一切為時已晚之前,她不得不制止這股憤怒。她用盡了所有意志使之停止。但只要他的手指仍然抓著她,這感覺就不會消失。

在全身能量未滿之前,她迅速抬了下手臂,便看見他的手飛離了她。警衛跌跌撞撞往後退了幾步。

他盯著她,嚇了一跳:一個這麼小個子的女孩居然只是輕抬了下手臂,就把他甩了幾步遠。他在憤怒和恐懼之間動搖。她看得出他正在猶豫是要攻擊她還是後退。他把手放在了皮帶上,上面掛著一大罐胡椒噴霧。

“小姐,如果你敢再動我一下,”他憤怒而冷酷地說,“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
“那就不要抓著我的手了。”她挑釁地回答道。她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。她的嗓音已經改變,變得更低沉,更原始。

他慢慢把手從噴霧器上移開,屈服了。

“走在前面,”他說,“沿著大廳走,然後上樓。”

*

警衛把她帶到校長辦公室擁擠的入口處,這時他的無線電又響了,他急急忙忙往另一處走去。走之前,他轉過身來對她厲聲說:

“不要讓我在走廊裏再看到你。”

凱特琳轉過身去,看見十五個孩子,大小年紀的都有,或坐著,或站著,都像是在等著見校長。他們看起來像是不良少年。他們正在被審問,一次進去一個。一名警衛在旁邊看守著。但似乎很漫不經心,不時地打著瞌睡。

凱特琳不喜歡等太久,她肯定更不喜歡見校長。的確,她不應該上課遲到,但也不至於遭這種罪。她已經受夠了。

走廊門開了,警衛這次又拖來了三個孩子,他們一邊打著架,一邊還在互相推推搡搡。這個小小的、擁擠不堪的等候區隨之混亂起來。接著鈴響了,透過玻璃門,她看到走廊裏人滿為患。現在裏外都一片混亂了。

凱特琳看到了機會。門打開的時候,她閃身經過另一個孩子,溜進了大廳。

她趕緊回頭看了看,發現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。她迅速穿過稠密的人群,來到對面,然後拐了個彎兒。她再檢查了一遍,還是沒有人跟來。

她安全了。即使警衛注意到她不見了——當然這也不一定,因為她從來沒有被審問,她已經走遠,也無法被追上了。她急忙加速走過大廳,拉開和他們之間的距離,並朝食堂走去。她必須找到約拿。她必須知道他是否沒事。

食堂裏擠滿了人,她快速地沿著過道上上下下找他。什麼都沒有。她又走了一次,這回她慢慢地掃描每一張桌子,還是沒找到他。

她後悔當時沒有回去找他,沒有檢查他的傷口,沒有叫救護車。她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受傷了。也許他此刻正躺在醫院裏。也許他都不會再回學校了。

她沮喪地抓起一盤食物,找了一張能清楚看到餐廳大門的桌子,坐了下來,她幾乎沒有吃東西,而是看著每一個進來的孩子,每次門被推開的時候,她都希望看到他的身影。

但他沒有來。

上課鈴響了,隨即,食堂空了。不過,她還坐在那裏等著。

什麼都沒有等到。

*

學校的放學鈴聲響了,凱特琳站在分配給她的更衣室前。低頭看著手上的一張紙,紙上印有門鎖密碼,她轉了轉把手,拉了一下。門沒有打開。她低下頭,然後又試了一下。這一次,門打開了。

她盯著這個空空的金屬儲物櫃。門的背面到處都是塗鴉。也好,要不然就真的是空得什麼都沒有了。她覺得沮喪。她想到了以前的其他學校,那時,她會急著尋找自己的更衣室,記住密碼打開它,會在門邊貼雜誌上剪下來的男孩圖片。這是她獲得一點點控制權的方式,這讓她感到舒服,讓她在學校找到一席之地,葆有一些熟悉的東西。

但是自從某個時刻開始,大概是幾所學校之前,她變得不那麼熱心了。她開始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,因為就算裝飾得再好,或早或晚,她總是要搬遷,離開那裏。她越來越晚裝點更衣室。

這一次,她甚至不想理會。她砰地關上了門。

“凱特琳?”

她嚇了一跳。

距離她一英尺遠的地方,站著一個人,是約拿。

他戴著大墨鏡。她看得出墨鏡下是腫脹的皮膚。

她很震驚地看他站在那裏,內心激動不已。其實,她很訝異自己居然這麼高興。一股溫暖而緊張的感覺匯流到腹部。她覺得喉嚨乾渴。

她無數次想問他:他是不是順利回家了,有沒有再次遇到那些惡霸,當時有沒有看到她在那裏……但不知何故,她不知道如何開口。

“嘿。”她能想起來的就這一句話。

他站在那裏,看著她,不知道該從何說起。

“今天在課堂上我沒遇見你。”她說,旋即後悔自己的話。

真蠢。你應該說:“今天在課堂上我沒看到你。”“遇見”聽起來很絕望。

“我遲到了。”他說。

“我也是。”她說。

他轉過去,看起來有點不舒服。她注意到,他的中提琴沒有在身邊。那麼,一切都是真實的,不是一場噩夢。

“你沒事吧?”她問。

她指了指他的眼鏡。

他伸出手,慢慢把它摘下來。

他的臉青紫腫脹。在額頭和眼睛旁邊還有傷口和繃帶。

“我好多了。”他說,似乎很尷尬。

“噢,我的天。”她說,感覺看到的有點慘不忍睹。她知道,她曾幫助過他,沒有讓他受到更大的傷害,這樣至少應該讓她感覺好一點。而相反,她責怪自己當時怎麼沒有早一點到那兒,為什麼之後沒有回去,但之後……事情已經發生了,記憶已經一片模糊。她甚至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家的。“我很抱歉。”她說。

“你聽說了是怎麼回事?”他問。

他那明亮的綠眼睛,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,她覺得他像是在試探她。好像他試圖讓她承認當時她就在那裏。

他當時看到她了?不可能。他已經昏迷了。難道沒有?難道他或許看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?她要不要承認自己曾經在那裏?

一方面,她非常想告訴他,她是如何幫助他的,以贏得他的認可和感激。另一方面,她又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當時的所作所為,沒有辦法不讓自己聽起來像一個騙子或者某種怪物。

不,她想,你不能告訴他。你不能。

“不,我沒有聽說。”她撒了謊,“我在這裏都不認識什麼人,不是嗎?”

他停頓了一下。

“我被群毆了,”他說,“在從學校走回家的路上。”

“我很抱歉。”她又重複了一遍。她聽起來像一個白癡一樣,重複著同樣愚蠢的句子,但她不想說任何有可能透露真相的話。

“是啊,我爸氣得要死,”他繼續說,“他們拿走了我的中提琴。”

“那真討厭,”她說,“他會不會給你買一個新的?”

約拿緩緩地搖了搖頭:“他說不能。他買不起。我真應該小心一些的。”

凱特琳一臉關切的神情:“但我記得你說過,那是你離開這裏的門票啊?”

他聳聳肩。

“你打算怎麼辦?”她問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也許警員能找到它。”她說。她當然記得,它被打爛了,但她認為,這樣說能夠向他證明,她對這件事不知情。

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,好像在試圖判斷她是否在說謊。

最後,他說:“他們把它砸爛了。”他停頓了一下:“我想,有些人就是覺得自己需要摧毀別人的東西。”

“噢,我的天,”她說,努力裝出不知情的樣子,“那太可怕了。”

“我爸爸很生氣,我也沒有爭辯……但是,我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
“真是些流氓。也許警員會抓到他們。”她說。

約拿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:“這事真奇怪。警員已經找到他們了。”

“你什麼意思?”她問,努力讓自己的話聽上去讓人信服。

“我在巷子後面發現了這些傢伙。他們被打得比我還慘。甚至一動都不能動,”他的笑容更明顯了,“有人給了他們點教訓。我想真的有神靈。”

“這太奇怪了。”她說。

“也許我有一個守護天使。”他說,仔細地看著她。

“也許吧。”她回答。

他盯著她看了很久,仿佛在等待她自願說點什麼,暗示點什麼。但她什麼都沒說。

“還有比這更奇怪的事。”終於,他開口了。

他俯下身,從背包裏拿出一件東西,並舉了起來。

“我在現場發現了這個。”

她震驚地盯著它。這是她的日誌。

她覺得臉頰頓時變得通紅,她接過來,一邊高興它回來了,一邊也擔心這個證據表明,她當時就在那裏。他現在肯定知道,她在撒謊。

“這裏面有你的名字。它是你的,對不對?”

她點點頭,查看著日誌。所有的都在。她已經忘記了這本日誌。

“有一些散頁。我把它們全部收集起來,放了回去。我希望我找全了。”他說。

“沒錯,全在這兒了。”她輕輕地說,有些感動,有些尷尬。

“我跟著散落的頁面尋找,有趣的是……他們帶領我一直走下小巷。”

她繼續低頭看日誌,避免看他的眼睛。

“你覺得你的日誌是怎麼到那裏的?”他問。

她看著他的眼睛,儘量不流露任何表情。

“我昨晚走回家,在什麼地方把它弄丟了。也許他們撿到了他。”

他端詳了她一下。

最後,他說:“也許吧。”

他們站在那裏,沒有說話,一片安靜。

“最奇怪的是,”他繼續說,“在我完全失去意識之前,我發誓我在那裏看到你了。你站在我面前,喊著讓那些傢伙離我遠點……這是不是很瘋狂?”

他凝視著她,她也看回來,直視他的雙眼。

“我必須要很瘋狂,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。”她說道。儘管如此,她的嘴角還是掛上了淺淺的微笑。

他停頓了一下,然後突然大笑了起來。

“是的,”他回答,“你得很瘋狂才行。”

Возрастное ограничение:
16+
Дата выхода на Литрес:
10 октября 2019
Объем:
52 стр. 4 иллюстрации
ISBN:
9781632910981
Правообладатель:
Lukeman Literary Management Ltd
Формат скачивания:
epub, fb2, fb3, ios.epub, mobi, pdf, txt, zi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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